Scotch Whisky

We were born to die,so let me kiss you hard in the pouring rain.

死无葬身之地



下着大雨,雨水在地上破开的声音如同柴木燃烧噼啪作响,压迫肩膀鼓动心脏,汽车的轰鸣模糊而令人眩晕,太宰治手握着方向盘,平静的眼神穿过瓢泼的大雨,无视尽头的悬崖,而比赛的对手正在逼迫太宰治比自己先一步踩下刹车。


海浪击打着崖壁,警告着生与死的分界。


在最后一秒,对手暗骂了一句疯子拼命踩下刹车,在他愤怒而惊恐的瞳孔里,那辆车子飞了出去,冲入浪中。


依旧翻滚的涛涛海浪无事发生。



被海浪冲上岸的太宰治难受得想死,他恨着大海的仁慈,让他潮湿粘稠地复活 。海水是黄色的,课本是骗人的,太宰治躺在沙石滩上歪头盯着海浪,眼睛胀得生疼,太宰治想眼球不如就这样爆掉,只有一片衬衣的相隔,沙石硌得太宰治皱着眉毛,这时候的太宰治看一切都讨厌,虽然和以前一样,看着生讨厌,看着死才欢喜。一只橙红色的脑袋伸了出来,正对着太宰治的脸,蓝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太宰治,这个穿着白色背心的少年看起来和太宰治差不多年龄,在看到这个少年的第一眼太宰治就决定讨厌他。


“原来没死,你的脸色像青花鱼。”少年轻轻一笑,眼里却带了点失望。


太宰治捕捉到了这点失望,问道:“怎么?你希望我死掉?”


“当然,一具尸体比一个活人有意义。你身上的东西很好,你的头发也很柔软。”少年轻轻拨了拨太宰治潮湿的黑发又饶有兴趣地卷了卷,任凭它们像海草一样缠绕在自己的指尖。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太宰治一脸坦诚的样子有几分天真也同样有几分对自己的残忍。


少年怔了怔,他盯了太宰治好一会儿,问道:“为什么要杀了你?我只想要你的衬衣,我也许会扒光你,但不会想要杀你。”这是一个没有回答的问题,于是少年起身活动了下腿,准备离开。


太宰治侧着头盯了会儿少年的身影,又看了看黄昏已临的天空,他爬了起来,大声道:


“杀了我吧!”


少年侧过身子不解地看着这个向不知道名字的陌生人求死的疯子。


“我有什么好处吗?”


“死后我的一切,包括我的尸体。”


“我要你的尸体有什么用,只会暴露我是杀人犯。”少年被这傻子的交易逗笑了,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又吹活了他的眼睛,像课本上描述的发着光的蓝色大海。


“那我的一切呢?我拥有的一切比我的命还要值钱。”太宰治并没有因为少年的笑而感到生气,他温柔地笑着,没有一丝温度,在少年看来,这是一个容貌蛊惑人心的恶魔胜券在握的笑容。


“我不想成为一个杀人犯,但我对你的一切感兴趣,如果我动心了,说不定真的会杀了你。”少年的话语不知所谓,无从获知。


“那我会尽全力让你想要杀了我。”太宰治笑意更深,他擅自把这个当成了一个承诺,也许只是为了消遣。


“我叫中原中也。你叫什么?”


“太宰治。”


真是奇怪,到这时候两个人才知道对方的名字。



烂楼塌房像是被随手扔在这片不大不小的海边土地,拥挤歪扭,相互倚靠着拼凑着,咸腥难闻的气味从泥泞的小路钻出来,穿梭在难容两人通过的小巷里。太宰治觉得一切都很新鲜,这里的贫穷,这里的落败,这里的苦难他也想亲身试一试,中原中也侧头瞟了太宰治一眼,将太宰治那份新鲜尽收眼底。


“你的眼睛仿佛在看什么新奇玩意儿。”


“这对我来说确实挺新奇的,第一次见到穷人的聚集。”太宰治黑色的眼睛穿透那些想要掩饰却暴露无遗的贫困。


“这就是有钱人的感慨吗?”中原中也讽刺地笑了笑,弯腰将挡在路中间的易拉罐藏在怀里,以防有人来抢夺。


“这个地方全是这样的房子吗?如果能称之为房子的话。”


“嗯,你死了连埋葬的地方都没有。”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我的身体?”太宰治饶有兴趣地凑近中原中也,嘴唇暧昧地置于中原中也的脖颈。


“把你扒光了丢进海里,青花鱼还想埋在土里吗?”中原中也被太宰治的吐息激得一抖,嫌弃地推开太宰治的脑袋。


“啊,死无葬身之地啊……”太宰治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轻轻的,风一吹就散。


中原中也住的地方很小,一床破烂却干净的被褥便是睡的地方,中原中也一进去便把怀里的易拉罐扔到向角落,那里有一堆易拉罐和纸箱。屋里的空气很混浊令人昏昏欲睡,作为整个房子倒塌形成的小小空间也不能多做要求,只能祈祷作为天花板的水泥柱不会倒下,一小束阳光从斜方挣扎进来,然后散开,微弱地照亮。在两截裸露的钢筋间,中原中也在上面放了个小草“盆栽”,一小片绿色的生机在一半塑料瓶里活着。


“你住的地方真不错。”太宰治扫视了一圈,脸上甚至带了些笑意。


“你确定不是在讽刺我吗?”中原中也挑挑眉,从老旧的柜子里翻出一瓶汽水。


“当然不是,你是打算用汽水招待我吗?”


“这是我最好的东西。”


“原来你这么喜欢我,我也超级喜欢你哦。”太宰治边喝了口汽水边坐在一块从墙里钻出的柱子上,翘着腿轻快地笑着。


“真恶心,把你那虚伪的笑收起来,我会忍不住往你脸上揍一拳。”中原中也的表情真心实意地毫不保留地展示了对太宰治的厌恶,他夺走汽水,珍惜地把它放回了柜子深处。


“才不要,小矮子~”太宰治眯起眼睛俯视着中原中也,语调甜腻又欢快。


下一秒太宰治就被揪着衣领掀了出去,摔在了被褥上,太宰治顺势赖在上面不起来,不知道外面几点了,黑夜和白天都没区别,但太宰治还是想说。


“睡觉吧。”


中原中也瞥了他一眼,只是把太宰治拽了起来,斥他不准湿着躺被子上。中原中也给太宰治擦头发,帮太宰治脱下结着盐的衬衫和裤子,让太宰治赤裸着身体站在自己面前。太宰治觉得中原中也的眼睛太过直率,仿佛要从自己被裸露的肌肤,藏着的骨骼发现什么,没有欲望更显得令人无所适从。


“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太宰治低着头,垂下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的语气飘飘的,夹着水珠打碎在地上。


“不知道,因为我一直孤身一人。”


中原中也淡淡地回答道,他好像并不在意。


“一直?你不怕孤独?”太宰治咬着嘴唇轻轻笑。


“不怕,我只想活着。”中原中也翻出一块褪色的毛巾披在太宰治身上,像是非常平常合理的随口一答,显得这问题愚蠢而没有必要。


真嫉妒,太宰治紧紧抓着毛巾把自己裹住,仿佛这样就可以让自己躲进去,这对活着的执念要烫伤他了,有的人因孤独往死,有人对孤独嗤之以鼻,真嫉妒,甚至于让太宰治难堪,这些从未有过的激烈的情感让太宰治像是自焚,从骨到心。


“哈哈……那求死的我是不是你最讨厌的那种人?”太宰治的眼睛融进没有灯的空间里,像漆黑的月亮。


“我讨厌你不是因为你求死,是讨厌你的虚伪,你求死关我什么事,我们才认识多久,我想活,你想死,我们各不相干。”中原中也平静地看着太宰治,然后一脚把太宰治踹倒,挥手把他赶进里面的那方。



死亡是凉爽的夜晚,太宰治觉得自己躺在一个绝妙的太平间里,没有了城市的灯光,黑暗完完全全接纳了自己。除了身边紧紧贴着个小小的少年,太宰治看不见中原中也的脸,但他能感受到中原中也强烈的存在,随着呼吸起伏温暖的肉体让太宰治有些眩晕,他从未和人共榻,这感觉很陌生很奇妙,也让他感到恐慌,会上瘾,他会因为温暖鲜活的生命的靠近而永远无法忘记。太宰治试图扭着身子挤出些距离,他的动作有些狼狈,他知道自己心底并不愿意。


“你睡不着?”黑暗里的声音轻轻的,有些哑。


“感觉身边黏着只小小的蛞蝓。”太宰治的喉咙有些干,以至于说话的语调都僵硬。


一只手摸索着,轻轻地摸到了太宰治的脸,开始摩挲着太宰治的眼,鼻,嘴唇。太宰治睁大了眼睛有些无所适从,下一秒那只手给了他的脸不轻不重的一巴掌。


“你再说废话就给我滚出去。”中原中也没好气地说道。


太宰治能感觉到中原中也顺着自己的下巴,脖子,虚虚地在自己皮肤的上方移动,他不免无故地颤栗起来,像是一条暖和的而刺激的河流在血管里随着中原中也的手窜动。中原中也温暖的手心最后覆在太宰治的脊背上,轻轻拍打起来。


“这是什么?”


“什么?”


“你为什么要拍我背?”


“让你能赶紧睡觉闭上嘴巴不乱动。”


“这样能让我入睡?”


“你妈没这样干过吗?”


“没,你妈这样过?”


“我没妈。”


“我也没妈。”


过了会儿,两个人都笑了起来,残酷事实仿佛是一个笑话,成了入睡的谈乐。


太宰治第一次觉得夜晚不再漫长,甚至有些短暂了。




一大早太宰治就被一根杆子戳醒了,在睁开眼的朦胧中,他看见中原中也拿着洗好的衬衫和裤子,嘴巴一张一合在说些什么。


“喂,青花鱼!别懵了!拿着你衣服去海边吹干去!”


“为什么要去海边?”


“因为我要生活。”中原中也语气很不耐烦,他拍了拍太宰治的脸颊。


“那我穿什么?”太宰治皱着眉看中原中也穿他那洗得很旧的白色老头背心。


“给你条裤衩。”中原中也扔了条蓝色的四角裤,虽然看着挺干净但感觉用了很久。


本来太宰治是不打算穿这条他嫌弃无比的裤衩,但中原中也威胁他不穿就光着去的时候,一向什么都不在意的太宰治还是不情不愿地穿上了。太宰治把他的内裤,衬衫和裤子都打了个结套在杆子上,像是举了面不伦不类的旗帜,在小路上接受所有人的眼神洗礼,他高高地举着,幸好他长得很高,那些好奇的贪婪的沾满了泥巴的手没能摸到刚洗好的衣服上。


海风把衣服吹得旗帜似的飘扬,太宰治跟在中原中也身后饶有兴趣地轻轻挥着杆子,他见识到了中原中也口中的“要生活”。中原中也拿着个破编织袋,弯腰捡被大海冲上来的瓶子布条,偶尔还能捡着几个铁质的小零件,袋子拖出一条长长的浅路,太宰治在上面踩出自己的脚印,时不时捡几个贝壳海螺,显摆似的给中原中也看,中原中也烦得踹了他好几脚。


“这些瓶子能卖多少钱?”


“你永远猜不到的少。”中原中也漫不经心地用脚扫了扫沙石。


“够吃饭吗?”


中原中也像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一样飞快地跑了过去,他回来时手里拿着个铁盒子已经生满锈迹的罐头。


“呐,你和我今天的晚饭。”


“我们连早饭和中午饭都没有,这罐头过期了啊。”太宰治眯着眼吃力地看着罐头的保质期,不满地撅了撅嘴。


“爱吃不吃,喝海水去吧你!”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一把夺过罐头。


“你的汽水不会也是过期的吧?”


“我哪知道,捡到的时候包装纸都泡没了。”


“哇,我居然没有坏肚子。”


“恭喜你,这是融入穷人生活的第一步。”



海水是黄的,黄色的浪冲上来的是生命和垃圾,课本里大海都是纯洁的,美丽的,蔚蓝的,让人向往,太宰治一直都很想在一个晴朗的日子跳进课本里的大海里,可是见到真正的海时,太宰治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他甚至无法愤怒。中原中也一直都在这片海边生活,他在这片海域游了无数遍,为了生存,他不在乎海是什么颜色,没有课本欺骗他,所以中原中也一直都以为海是黄色的,但是太宰治一直说,一直说,饱含期待地没有起伏地说海应当是蓝色的。


“那就游吧,一直游到海水变蓝不就行了?”中原中也的表情仿佛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他干干净净地看着太宰治,仿佛要用目光穿透对方。


“什么?”太宰治愣住的样子很好笑,聪明的他呆呆地看着中原中也,就好像在傻子似地质问,还可以这样吗?


中原中也让太宰治攀住他的半边肩膀,他带着太宰治一直游一直游,他们遇到了海流,中原中也让太宰治不要挣扎,跟随着海流走。不知道过了多久,太宰治开始发抖,不停地,像一只刚出生的兔子,中原中也牢牢地抓住太宰治的手腕,另一只手不停地划着,太宰治模模糊糊地感受到这是在回去。


他们再快游到海边的时候同时想着自己和对方都是彻彻底底的疯子傻子,根本就看不到蓝色的海水,黑漆漆的夜晚什么也看不到。中原中也和太宰治赤脚沿着海边走,他们牵着手,地上拖着袋子,风里飘着衣服,一直走到回去的地方,天亮了。




两个人依偎在被子底下,太宰治被包裹成了一只蛹,中原中也只盖了一小片,太宰治艰难地伸出手搂住中原中也,摸到中原中也后背一片冰凉。


“你是个好人,中也。”


“发什么好人卡?我不是好人,我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就是这样啊,就像坏人不会说自己是坏人,好人也永远不会说自己是好人。”太宰治叹息似的,他轻轻蹭了蹭中原中也的头发,像是惋惜。


“那做一个好人又怎样。”中原中也表情虽嫌弃但也没躲开,默认着太宰治的放肆。


“好人不会善终。”


“坏人也不会,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去做一个好人。”


“你真讨厌。”太宰治把头埋了下去,头发遮住了眼睛。


“哈哈哈哈,你说不过我。”中原中也笑着捋了捋太宰治的头发,随后又拍了拍太宰治的脑袋。


“你不问我是不是好人吗?”


“你不是,你是个讨厌的人。”


“那你还把我捡回来,不怕惹麻烦吗?”


“你还能惹麻烦?”


“我惹到的人报复心很强,虽然他肯定以为我死了,但谁知道会不会发现我呢。”


“不会发现的。”


“我会以为你会说把我供出去呢,说不定有报酬,你讨厌我难道不会希望我死了吗?”


温暖渐渐酥了肉骨,寂静地发酵。


“你活着对我才有用处,你死了能给我的只有你的白衬衣。”说完中原中也紧紧地抱住了太宰治,强硬地无声地不准太宰治反驳。


于是黑暗里只剩下心照不宣。




难得在中原中也醒的时候,太宰治已经起了,中原中也跑出去寻找,怎么也找不到,他找不到太宰治了。中原中也摔了一跤,在感到剧烈的疼痛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多么慌张,他有些茫然地起身,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直到黄昏。


“中也!你看!”太宰治欢快地跑来 ,手里拿着一个罐头,但中原中也只是愣愣地看着他,然后过了半晌才如梦初醒地嗯了一下。


“你……你从哪里找来的?”中原中也声音有些干涩,他不盯着罐头,只盯着太宰治。


“我用贝壳做了些小玩意儿去市里面卖,你老是捡过期的罐头,我才不想吃坏肚子,所以用钱买了个没过期的罐头。”太宰治察觉到了中原中也的不对劲,但他不做反应,心里甚至卑鄙地感到欣喜。


“回去吧。”中原中也紧紧攥着太宰治的手腕,站久的腿走起来一瘸一拐。


太宰治盯了很久。


“中也,你是不是……”


“什么?”中原中也微微皱着眉回头看向太宰治,太宰治盯着那双眼睛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摇摇头,说没什么。


中也,你是不是其实很怕孤独?


在太宰治在之前不知孤独滋味,在太宰治来之后才开始惧怕。




太宰治决定去死,他急迫地想要知道中原中也发现他的尸体后的表情,太宰治知道中原中也不会再面无表情地扒光尸体的衣服,中原中也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太宰治是天生的坏种,他以前并不想让别人看他死去的脸,但他想让中原中也看到,这样好像能证明什么,能满足什么。


可是没有太宰治的尸体,只有中原中也的尸体。


太宰治太狂妄自大了,他怎么敢光明正大地去市里面呢?就为了一个没有过期的罐头,那个罐头还在中原中也手里紧紧攥着,中原中也漂亮的蓝眼睛朝向天空,橙红的头发泡在血里,变得更加鲜艳,血一直淌着,堵不住,太宰治愣愣地想着,手不停地抖,他堵不住中原中也脑袋后面的血洞,那里血肉模糊,流出来的血像中原中也一样温暖。


太宰治还是给中原中也惹了麻烦。


“我就说了啊,中也,好人不会善终,好人不会善终……”太宰治喃喃着,他抱着中原中也,紧紧贴着中原中也的脸,他想要感应什么。


太宰治从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但他在一个人身边停留了,却因为自己那个人最后还是死去了,太宰治觉得这是上天对他这个坏种最大的惩罚。太宰治让许多人因为他哭一百万次,恨他一百万次,他不在乎,他觉得那些都无所谓,可是他第一次被爱一次,爱太沉重,它的一次便让前面所有的一百万次泪流了下来。太宰治没有表情地无声地流着泪,最后眼里流着血,他抱着中原中也一步步走向海边。


太宰治没有一起入海,他看着中原中也的尸体沉下去,他不配殉情,太宰治只能活着,只有活着,只有活着才是惩罚,才是无尽的炼狱。


太宰治突然想起中原中也第一次带自己回家时的对话,他突然开心起来。


那里没有腐烂的味道,没有狭小的房间,没有过期的罐头,那里有数不清的汽水,有崭新的衣服,有温暖的被褥。那里没有贫穷,没有痛苦,没有孤独,没有仇也没有恨,中原中也会永远在那个地方幸福。


那个地方叫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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